我是半妖

〖我是半妖〗

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:红衣白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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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坦然接受着这一切,并且日益精进,踏上完美储君的这条孤独的王者之路,对于神帝发放的任务,众生的苦厄,他皆能够完美执行,不出任何偏差,活成了众生的意愿。

诸神敬仰他,凡民膜拜他,就连神尊长神都不得不对他以礼相待。

再后来,他接了一个任务。

讨伐人间之境,大是非之山。

山深幽篁里,他遇见了赠他一场倾世之雨的女子。

对于‘帝子’而言,这绝非什么好事。

可是对于无祁邪而言,他知道,他终于等来了他的机会。

自负罪枷,背负父帝之罪,他甘愿领罪,与父帝同受轮回剥命之苦。

在烙上罪印的那一天,隔着无边无际的天海,他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母亲。

幽冥道别,何意相照。

……

……

安静听完这些往事的苍怜,许久无言。

办响,她轻声说道:“这就是弑神命格的宿命吗?黑白无法并生,双生子只能取其一?可是你与姐姐她都是神帝的孩子,他都是神帝了,苍生之主,为何要去相信那种虚无缥缈的预言,我觉得小妖儿的姐姐是真心疼爱小妖儿的,我无法想象,这样的人,即便是坠魔了,只要小妖儿还存在与苍生之中,她真的会伤害这个苍生。”

她眉头紧皱,摇了摇头:“这样的结局,是在是太不可理喻了。”

陵天苏淡淡道:“我这次回来,不为长生,不为称帝,只为打破这些不可理喻,其中,有姐姐的,也就苍怜儿你的。”

“我?”苍怜诧异。

陵天苏看着她微笑道:“苍怜儿想知道,我这几个月间,究竟发生了什么吗?”

……

……

三个月前。

黑色海域横亘于北疆之境,绝海无生,旧土不复。

海风掀起阵阵阴冷冰寒的气息,黑海死寂。

冰雪所覆的冻土洁白之地,在短短一日之间,鲜血横流冻结成一片殷红的复仇之地。

当年,北族侵略南族,究竟派兵多少上天凰山,陵天苏自是记不清楚。

族长牧连焯,在耗费半日时间,拟定出了一张名单。

陵天苏自然并未打算放过当年参战的任何一名北族之人。

在牧连焯拟定人员名单的前一刻,他取出神魔光阴卷轴,摊开放在掌心之中给他看了一眼。

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
半日拟定出了名单,再耗费半日屠杀名单上的名额。

在那刑台之上,陵天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。

狐幻真。

他并非是北族中人,却在刑罚屠杀的人群之中。

那是连往生诀都不用为其超度的背叛者,他比身边的一群人更为该死。

对于昔日长辈那怨毒绝望的目光,陵天苏轻瞥一眼,便不再多看。

他非圣人,从未想过要救赎这个世界。

刑罚台上,绝望的嘶吼漫骂之声震耳欲聋。

当年参于者,几乎占据北疆氏族的半数子族,今日屠杀,无疑是伤筋痛骨,死亡惨重的屠戮之日。

目光流转之间,陵天苏又在北族人群之中,看到了伏跪的两人。

牧良平与怀山。

在一片夺命血光之中,陵天苏看着这对跪在血泊之中的师徒二人,眉头微蹙地抬起了手掌。

“等一下。”淡淡一言,打断了屠戮的死亡镰刀

怀山满面血污,目光空洞无神地看着陵天苏,僵硬地嘴角扯了扯,似是在无声讥笑,他咳出一口血痰,吐在地上,面容憔悴道:“南族少主好本领,独身一人前往北疆,便可将我们杀得片甲不留,耍了这般威风,在人将死之际,还要嘲讽一二不成。”

他轻嗤一笑,不等陵天苏说话,他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道:“也是,毕竟如今你是执刀杀人者,你有这个资格。”

并肩跪于一旁的牧良平道:“好了,别说了。”

事已至此,已经没有必要在自取其辱了。

此刻,身为师长,对于这个了解多年的弟子,他如何察觉不到怀山的心有不甘。

至于那不甘,源自为谁,自是不必再多说。

事已成舟,这么多年了,这孩子还没放下看开,苦的终将还是自己。

陵天苏目光在这两位师徒身上流转了片刻,忽然对牧连焯道:“放了他们二人吧?”

牧连焯不敢相信,喃喃道:“放……放了?”

牧良平亦是豁然抬首,看着陵天苏,嘴唇嗫喏。

怀山则是面色复杂,有劫后重生的庆幸,又有着被敌人宽容放过的耻辱。

陵天苏目光透着几分随意:“放了吧,他们二人,逐出北疆即可?”

牧连焯虽感激于他的一时大度,但更多的还是不解,不由问道:“为何?他们……”

陵天苏朝他笑了笑,道:“同牧叔叔一样的,我曾欠牧叔叔一条命,而香儿月儿,亦欠他们一条命。”

听闻此言,怀山身体蓦然一震。

牧良平则是缓缓舒了一口气,全然没有想到,当年因为心疼徒儿,便私下放过了南族少主身边的那两名侍女,竟然能够换来今日这番因果。

牧连焯神色复杂,显然并未想到,他竟然能够为了两名身份卑微的侍女做到这一步。

终年被冰雪所覆的邢台,早已被如泊的鲜血温化,鲜红的液体掺夹着碎冰流水,猩红如洗,露出了台面之上原有的纹路。

陵天苏目送着北狐一族的族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,目光漠然道:“他们二人可放,但是沾了不该的东西,牧叔叔可知晓如何处理?”

牧连焯一怔,不等他有所反应,跪在地上的怀山闷吼一声,右手化为锋利的兽爪,朝着自己的心口生生掏去,心脏剧疼深裂,锋利的爪子将一枚漆黑的冥种拔根掏出。

他面色苍白如纸,身体抑制不住疼楚般地剧烈颤抖着。

怀山倔强地将手中黑色种子捏成碎片,冷哼一声:“即便不依靠这个东西,我也能够活下来。”

被汗水晕湿的眼睛珠子死死地盯着陵天苏,他绷紧牙关道:“恩怨是非,并不是鲜血能够说尽道明的,今日你放我一马,可是刑台之上逝去的,还有我的手足同袍,陵天苏,如今的你的确强大得令人望尘莫及,可终有一日,我会证明,我不比你差。”

对于怀山的宣言,陵天苏只淡淡看向他身边的牧良平,道:“还有你。”

怀山面皮一抽,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。

心中说不出的颓然,强行拔除冥种,自损根基,再被放逐出故土,人间难容妖物,若无机缘,日后,他心脏难以修复,莫说想要精进修为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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苍生帝主,其罪之深,当以苦受轮回之苦,方可解脱。

父帝负罪,帝子无祁邪,他的身份未免就多出了几分尴尬。

父为罪人,他既是完美尊贵的储君,也是罪人之子。

这个完美之名,未免就多出了一点污痕。

污痕虽小,可是在洁白的雪地之中却是尤为明显,足以让旁人津津乐道,评头论足。

本应尘归大地的花灵,在凋零之中生长,等待盛放花香自来日。

而他,也依然在大梦红尘中等待。

神帝扶持幼神,引渡新神入界,却酿下祸端罪神之害,神界纯血一派,分崩离析,虽后得镇压拔除。

可顽疾之深,若非挖骨入肉,拔除二字,谈何容易。

那是神界伤筋动骨难以愈合的创伤!

他上前,断去锁心的最后一根镇海山锁,脱下外袍,将那具枯骨包裹掩埋。

曾孤高独寒于九重天上的储君帝子,却是在无人之境,席地坐在了尘埃里,他以衣袖一点一点地将古碑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,就连那一寸藏字之地也耐心地擦拭干净。

拭去最后一抹尘灰,观得那两字全貌。

他的手指轻轻一颤,无祁邪从未觉得自己这一生,有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……像是尘世之中,不得超度的厉鬼。

虽为帝子,却如微尘。

弱小花妖之灵,招来一场盛世之雨。

山的那边,红莲盛放。

山的这边,凄雨连绵。

一夜雨无声,本应牺牲焚成灰烬的水莲沉睡于湖底,而本该连同着山中泽灵一同被水莲庇佑的那朵花,却无声枯萎地碾落在了伞下泥泞里,如女子唇边的胭脂凋零,如古碑上的残血余红。

捧过泥土花骸,求来一口灵泉。

无祁邪一人独坐在这片无人之境中,待了八个月,直至归期至,他才返回神界,继续做他清高孤独的帝子,困于王座上的囚徒。

没有人能够想到,帝子竟然真的能够在一年的时间里,平定兵魔之乱。

就连平日里严厉冷漠的神帝,也不由对他多加夸赞了几番。

可是,曾经渴望的夸赞,如今他已经不再需要。

身下的坐骑龙奴,亦成了一种无言的讽刺。

鲜血拭去,尘沙游离。

古碑之下,为鲜血所镇压的那群东西依然被碑意所镇压死死,唯有一人,从碑中世界,走了出来。

那是一个额生独角的男人,这个被镇压数万年的邪物,看到坐于碑面一角的无祁邪,竟未露出半分敌意。

他说,他叫青渊,是阴刹一族的王。

他还说,他等他已经等了很久。

只是单纯的两个字体,却不是七界之中任何一方领域的文字,更像是某种新生的圣文。

那一寸碑境,总是比其他处要来得浅薄一些,仿佛有人日日夜夜用衣袖擦拭干净,用心地护着那一块地。

无祁邪看着那块黑碑,如看一颗被世俗恶意浸泡发黑的心脏,唯独留下了那盛放两字的一寸净土之地。

只是,荒凉境走,红颜枯骨。

鲜血不染的净土,却是被黄沙后土覆盖得依旧脏污,连字迹都难以辨清。

隔着一座碑,两人交谈了很久。

不,语气说是交谈,倒不如说是青渊在单方面的向他述说着久远的故事。

无祁邪耐心听着,面容平静,唯有在听到某些时刻,那双漆黑墨渊的眼睛,才会有着微微涟漪波澜。

最后,没有了血咒束缚的阴刹之王,却没有返回尘世之中,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,重新回到了那尊暗无天日的大碑之中。

他说,终有一日,他会以另一种方式,重新回到这个世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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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骨之躯,万古岁月都难以磨灭的存在。

能够看出,这具骸骨的主人,穷其一生的经历,就耗费在了这尊古碑之上。

无祁邪还发现,在那涂满发黑变暗的鲜血大碑上,有着一寸不被鲜血染脏的干净之地,一笔一划地勾勒出了两字。

不是血咒,不是禁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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